通货膨胀指标失真 新一轮CPI权重大调整或纳入房价?

时隔11年,CPI出现了同比负增长,同时也引起了业内意见分歧。

国家统计局最新发布数据显示,11月CPI同比下降0.5%。这是2009年11月以来CPI首次出现负增长。

通缩还是通胀?对于同一组数据,业内人士罕见如此意见不统一。有观点认为这意味着我们面临通缩考验。但也有观点认为如果看PPI环比增速,增长了0.5%,要警惕通胀风险。还有观点认为物价相对合理,既没有通胀风险也没有通缩危机,CPI主要是受高基数和猪价扰动影响。

之所以会得出截然不同的结论,主要是因为选用了不同的度量指标,这从侧面验证了学界对通胀度量指标失真的讨论,也是学界讨论完善通胀度量体系,要将资产价格纳入其中更真实反应通胀水平的重要原因。

11月27日,央行《政策研究》刊发了中国金融学会会长、前央行行长周小川的署名论文《拓展通货膨胀的概念和度量》。周小川在论文中指出,目前通胀指标度量忽视了投资品价格和资产价格的问题,低通胀对于央行货币政策操作和理论框架提出了挑战,也动摇了通胀目标制的理论基础。

当前计算通胀水平的方式是否能够适应不断变化的经济环境?如果CPI已经难以评价货币政策的有效性,那么通胀指数应该纳入什么考量?新一轮CPI权重大调整是否有时间表?

CPI难充分反映实际通胀

一直以来,通货膨胀是反映宏观经济形势的重要指标,也是老百姓衡量自己“钱袋子”保值增值的重要参考。

通货膨胀对老百姓有多大影响?最显而易见的是,通货膨胀使得货币购买力下降。

在经济学中,通货膨胀是指流通中的货币过多导致贬值的一种经济现象,其表现为市场价格上涨,通常以CPI作为衡量指标。所以在测度总体通胀水平时,我国也常用CPI作为衡量通货膨胀的指标。

根据经济规律,过量(超过 GDP增速)的货币扩张会带来通货膨胀。然而近来这个规律似乎正在失效,形成对基本知识的重大挑战。业内普遍认为,目前我国CPI在测度总体通胀水平方面存在一定偏差,难以准确地反映实际通货膨胀水平,容易造成货币监管当局对通胀形势的审视做出误判,削弱货币政策、宏观经济稳定的有效性。

实际上,全球普遍存在通胀指标的缺陷问题。今年8月,美联储对货币政策执行框架进行重大调整,采用灵活的平均通胀目标制,将2%通胀目标调整为2%平均通胀目标。有观点认为,在资产负债表衰退阶段,通胀目标制基本上无用,甚至还会制造资产泡沫。

在近日的“2020中国金融学会学术年会暨中国金融论坛年会”上,周小川再以此做主题发言,详细阐述了传统通胀度量影响了通胀感知,他表示目前通胀水平和CPI之间确实存在差异。作为货币政策的反馈变量,通货膨胀指标还可从更综合、更丰富的角度进行考量。

周小川直言,目前我国通胀指标的度量有问题,以它来评价货币政策的有效性还有待商榷。他在文章中指出,“近期美联储货币政策目标转向了平均通胀目标。如果按过去的度量方法得出的通胀很低,而资产价格上升得比较多,会出现不可忽略的结果,货币政策的设计和响应难以坚称与己无关。”

对于通胀压力蔓延问题,业内已有预期。“目前通胀持续下行,是阶段性的,一方面是食品价格中的猪肉价格在供求趋于平衡之后高位回落带动食品价格快速回落;另一方面是去年基数较高,造成物价同比增速下行。”摩根士丹利华鑫证券有限责任公司首席经济学家章俊对记者表示。

如何才能准确把握物价变动的周期特征和长期趋势?章俊认为,剔除波动较大的食品和能源价格的核心通胀平稳,央行货币政策要更多盯住核心通胀,不宜过多受短期食品和能源价格扰动的影响。而且目前宏观政策强调跨周期调节,目的是要保持政策的连续性和稳定性,因对于目前短期内通胀下行,央行只需要加强预期管理和市场沟通,在实际操作层面无需做的太多。

CPI权重或大调纳入房价

如果CPI已经难以评价货币政策的有效性,那么通胀指数应该纳入什么考量才能有效测度核心通胀?周小川明确指出,我国通胀指标度量忽视了投资品价格和资产价格的问题。

住房价格是否纳入CPI,长期以来备受学界争议。周小川也承认通胀度量应考虑住房因素。他认为,对于住房,过去的概念是购房算作投资,价格变化不计入 CPI。后来则租房可计入,但在篮子中的权重偏小。再后来,人们主张把自住房用类比租金来计量,但是住房权重仍相对比较小。当全球人口上升到 70 亿,城镇化成为相当多数人生活、工作的必然选择,城市可用地变得很稀缺且价格高昂,所以通胀度量再也不能无视或者低估住房的因素。

周小川的文章也引起了业内对于CPI权重或迎来新一轮大调整的预期。实际上,我国CPI权重调整素有“五年一大调、一年一小调”的传统。最近一次大调是2016年,并且对CPI构成分类进行了调整。

“我国CPI权重下一次大调将在2021年。”交行金研中心首席研究员唐建伟预测。他认为,CPI需要将食品权重下调,理由是我国居民肉食结构逐渐多元化,猪肉的权重仍将逐渐下降。

随着消费升级和新型消费领域增长,居民消费中的各类服务、旅游消费、信息消费等比重逐渐上升,因而这些类别的非食品价格占CPI的权重也需要逐渐提升。通过调整后,未来我国CPI的成分结构将逐渐与发达国家接近。

唐建伟认为,核心CPI应成为货币政策关注的目标。从CPI与货币政策的关系来看,未来核心CPI将越来越有政策意义。CPI的波动是不可避免的,特别是食品价格的波动,更是因为农产品生产供给的周期性特征,大起大落是其基本表现,所以国际上成熟市场经济国家的货币政策,都是以扣除食品和能源的核心CPI为政策调控的目标,这也应该成为我国货币政策调控目标改革的方向。避免因为CPI的大起大落导致货币政策的宽松不定,影响市场预期,同时也导致市场波动。

也有观点认为央行制定货币政策时不能单看CPI,要综合看核心CPI、PPI、GDP平减指数等指标。章俊建议,很多时候通胀压力并不体现在商品上,而是体现在资产价格上,因此央行在观察跟踪通胀压力时从通盘考虑出发,也要兼顾资产价格的走势。总而言之,一方面要完善CPI的构成,另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从更广义的角度通盘考量通胀压力。

“资产价格除了影响到企业的扩大再生产,还涉及基础设施、环境保护等公众性消费问题,不纳入通胀考虑已经不行了,但怎么纳入还需要研究。”周小川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