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国内三大基地的产能是3500万支（电动牙刷），现在我们正在进一步扩大产能，打造第四个生产基地，把厂房扩建到13万平方米，今年以来，我们一直在大量招工。”
作为国内最大的电动牙刷生产商，赛嘉（seago）的跨境电商负责人王静告诉21世纪经济报道，去年国产电动牙刷海外市场堪称“高歌猛进”，其产品在电商平台上的销量增长了三倍，目前订单依旧源源不断，排产到了两三个月后。
相对于这家从事电动牙刷生产近18年的企业而言，2018年才开始销售的电动牙刷品牌Oclean是个十足的新来者，但后者在三年间将产品卖到了110个国家，2020年其线上海外销量增长了近九倍，仅在跨境零售平台速卖通上的销售就增长了十余倍。
速卖通平台上的数据显示，2020年，国产电动牙刷在欧洲、中东等多个海外市场出现了爆发式增长。其中，法国年同比增速超过140%，德国增长160%，波兰增长90%，沙特增长超过420%。
曾是“舶来品”的电动牙刷，正在成为中国制造“出海”的强势品种。这一方面得益于中国制造完备的供应链红利带来的极致性价比，同品质的中国产品仅为国外产品价格的一半；另一方面，这也是中国制造通过创新不断突破国外巨头专利壁垒、构建自身竞争力的结果。
在此过程中，品牌、渠道仍是国产电动牙刷面临的瓶颈，但疫情发生以后，迅速向线上迁移的海外消费者开始更多尝试物美价廉的中国品牌，中国品牌也借助电商平台绕过漫长的线下渠道铺设，打通了触达海外消费者的新通道，这为近20年未曾变化的电动牙刷全球市场格局带来一轮洗牌。
国产品牌为何销量暴涨？
Oclean创始人及首席执行官刘书润接受21世纪经济报道采访时介绍，从去年开始，其电动牙刷产品首先在波兰市场出现了爆发，随后快速扩展到整个欧洲市场。
“我们进入波兰市场不久，线上销售就超过了飞利浦。随后，乌克兰、德国、俄罗斯、西班牙等欧洲市场相继出现了爆发式增长。这一市场表现超出了我们的预期，因为我们刚进入这些市场没多久。”
这家成立于2016年的公司正式销售前，做了将近三年的产品开发，2018年才开始进入市场，到2020年底已将电动牙刷卖到了110个国家，2020年其在跨境零售平台速卖通上的增速超过了十倍。
在刘书润看来，国产电动牙刷海外“爆单”的原因首先是，在产品力上，中国产品取得了长足进展，在不少领域实现了技术反超；其二，中国品牌价格具有极高的性价比；其三，海外消费者初步形成了电动牙刷的消费习惯，疫情也深化了消费者口腔卫生的观念；其四是疫情加速了海外消费的线上迁移，而跨境电商及物流、支付等正在迅速完善，目前跨境物流10天就能抵达欧洲主要国家，海外仓更是3-5天就能到货。
图：发往欧洲市场的国产电动牙刷川流不息 图源：受访对象 （下同）
速卖通家电行业运营杨佳佳向21世纪经济报道提供的数据显示，2020年，国产电动牙刷在法国同比增速超过140%，德国增长160%，波兰增长90%，沙特增长超过420%。
“近年来，随着消费升级的趋势和口腔卫生观念的提升，电动牙刷正在走入越来越多的家庭。截至2020年，电动牙刷的渗透率达到10%左右，未来仍有大幅上升空间，这也带动了厂商在此领域持续的资源投入。”杨佳佳称。
事实上，在电动牙刷这个“舶来品”行业中，外国品牌具有先发优势。国外消费者被飞利浦和oral-B 等品牌教育多年，消费习惯非常稳固，中国消费者也对这类海外品牌更为追捧。
然而，近几年来，国产电动牙刷品牌在外国大牌包围下迅速崛起，不仅在国内市场的份额越来越大，出口涨势也非常明显，成为中国制造“出海”的强势品类。
多位受访对象都指出，极致的性价比是国产电动牙刷在国际市场“大杀四方”的“杀手锏”。
王静介绍，同等品质下，国产电动牙刷的价格大概只有国外品牌的一半。“比如飞利浦、Oral-B的电动牙刷在国外卖80美金以上，国产品牌的售价一般能卖到30~50美元，事实上，大部分国际品牌也是在中国制造的，品质上没有差别。而且从海外仓发货的话，和他们国内快递的到货速度是一样的。”
图：电动牙刷出口暴增，赛嘉工厂订单排到了两三个月后
杨佳佳也指出，目前国内品牌和国际大牌的商品品质差别已经很小，而品质相当的产品，中国品牌的售价约为海外大牌的1/2，其主要原因在于，海外巨头的品牌溢价较高。“其实国产品牌和海外品牌成本差不多一样，但海外品牌会收取更多的溢价，所以价格更高。”
而在刘书润看来，国产品牌极高的性价比主要得益于中国的供应链红利。“我们的电动牙刷是在国内手机等电子产品供应链中成长起来的，在这方面，中国有着世界上最完备、规模最大、效率最高、弹性最强的供应链，这摊薄了我们产品的综合成本，保障了产品的品质。”
IP、智能硬件，国产品牌新优势
性价比只是敲开海外市场的第一块“敲门砖”。国产电动牙刷走向海外还需要突破国外巨头的专利壁垒，构建产品的竞争力“护城河”。
杨佳佳表示，传统欧美大牌比如飞利浦、Oral-B在电动牙刷领域已布局多年，从技术、外观到参数等有数以千计的专利，这成为国产电动牙刷崛起初期绕不过的技术壁垒。由于这些巨头垄断着大量行业专利，中国品牌必须另辟蹊径，走自主研创的道路。
一位电动牙刷从业者向21世纪经济报道表示，多年来，国外巨头在电动牙刷市场中的份额相对稳定，它们手握多项专利，创新动力下滑，在新款、新功能的开发方面较为保守，价格居高不下，其法务常常利用专利官司打压竞争者，维持自己在行业内的地位。
“比如，喇叭口的牙刷头是飞利浦最早设计的，他们法务非常强势，国产品牌但凡设计的刷头造型和它有一点相似都会告侵权，去年很多国产产品因此被迫下架。”
同时，他指出，目前受反全球化思潮的影响，欧美的法律法规对中国商品并不十分友好，在不触及专利的前提下，还会面临各项指控，起步阶段的中国品牌，缺乏强有力的法务团队予以回击，因而在产品开发过程中必须注意绕开这些专利壁垒。
王静介绍，为了突破技术壁垒，这家以OEM、ODM代工为主的企业创立之初，就成立了专门的设计团队和专利团队，尽量避开可能存在的专利问题，同时加快自身的专利布局。“在电动牙刷领域，我们围绕着外观设计、内部结构、电机等也已经有300多项国内外专利。”
图：以代工为主的赛嘉在创立之初就成立了设计团队
随着消费者个性化需求的凸显，不少电动牙刷国产品牌在外观设计多样性、IP合作授权、技术参数等方面出现了弯道超车的迹象。比如，国产品牌Soocas在电动牙刷的外观设计中，购买了卢浮宫名画版权加入到设计中，使得其产品在法国市场大受好评。
而Oclean则试图以智能硬件的角度切入这一市场，打破传统电动牙刷的专利布局，颠覆这一行业既有的商业逻辑。
图：刘书润所在公司研发的带显示屏的智能电动牙刷
刘书润介绍，不同于其他电动牙刷厂商，其团队核心研发成员很多都来自华为、中兴、vivo等移动通讯行业。“原来的电动牙刷被归类为小家电，围绕着核心元器件以及产品的交互体验创新是很有限的，也存在很多专利壁垒。但我们用跨行业的创新思路，围绕着智能传感器数据采集分析、云服务、APP交互开发等，做了大量创新。为此我们也申请了大量专利，目前我们在电动牙刷和口腔护理产品领域已经公布了200多项专利，此外还有100多项专利没有公布。”
图：国产智能电动牙刷可实时反馈刷牙效果
比如，刘书润所销售的电动牙刷在底部带有液晶屏，牙刷内部装有多个传感器，能够实时监测用户刷牙的角度、压力、运行轨迹等数据，其云端则能与手机相连，实时分析牙刷的压力、单位面积停留时间等是否合适，并从多个指标评估刷牙的效果，并基于数据给出个性化的改善建议。
在他看来，尽管国外巨头在传统产品上走在了前头，但在智能硬件方面，中国公司是走在前面的，产品的跨界升级将赋予国产品牌新的竞争优势。
孵化品牌与渠道，向高端跃升
对国产品牌而言，专利并非摆在眼前的唯一壁垒。品牌、分销渠道等也是国产电动牙刷绕不开的挑战。
尽管大部分电动牙刷是在中国代工生产的，但海外大牌占据先发优势，品牌知名度要高得多。国产品牌大都是近年来刚刚出现的创业品牌，需要培育口碑和品牌认知，不少品牌也没有自己的分销渠道，打造品牌与渠道无疑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以及时间，这是初创品牌天生的瓶颈。
在传统的“微笑曲线”中，曲线左右两侧的“研发设计”和“品牌渠道”附加价值高，利润空间大，而处在曲线中间弧底位置的加工制造环节，往往附加价值低，利润微薄。
所幸的是，品牌觉醒正在成为不少厂商的共同现象，大量代工厂开始有意识地培育、孵化自己的品牌。而海外消费的线上化迁移以及跨境电商的快速崛起，为这些品牌迅速且低成本地触达海外消费者、培育用户心智、建立分销渠道铺平了道路。
杨佳佳指出，在跨境电商平台上，电动牙刷国产品牌的消费者心智从无到有，从有到优，正在得到越来越多的关注和认可。而从0到1、从国内到国际、从传统2B到多样化2C的线上渠道，也正在快速打开国产品牌在国际市场的知名度和C端消费者的品牌认知，进而反哺国产品牌的成长。
王静介绍，之前以代工业务为主的seago正在孵化自己的三个自有品牌，并借助线上平台培养产品的品牌知名度与分销渠道。“我们在Facebook、Tik Tok、YouTube等多个线上平台通过视频等内容，推广我们的品牌，借助速卖通等电商平台，我们也将在境外建海外仓，保证产品能尽快触达C端消费者，而在小B端，我们也通过国际站建立了面向全球不同分销商的渠道。”
在她看来，尽管电商平台上国产电动牙刷产品纷呈，但未来一定会逐渐品牌化、高端化。“刚开始，很多品牌在借助电商平台出海时会选择中低端的蓝海市场，以高性价比来打开市场，但现在都在积极部署高端产品的出海，以满足不同消费市场和消费群体的需求。”
图：seago正在孵化自己的三个自有品牌，并推动产品高端化
刘书润的智能牙刷市场表现也验证了这一点。“很多国产品牌卖到国外价格在20美元左右，而我们的主力销售款定价在59.99美元，刚开始定价时担心价格较高卖不动，但线上平台的测试显示，这种智能牙刷的销售结果大超预期。我们将加快产品的研发创新，刚刚推出的定价70美元的产品也已经有不错的预售成绩，而年底也将推出150美元的旗舰产品，随着产品的迭代升级，我们的定价会慢慢往传统一线品牌的高端领域逼近。”
展望未来，刘书润信心满满。他认为，过去二十年由国际巨头主导的稳定的全球电动牙刷市场，将在五到十年内发生一次重大的格局变化。一方面，随着整个跨境出海网络以及海外清关、支付、物流、售后等业务的成熟，一大批国产品牌将在国际市场中迅速崛起；另一方面，正如智能机取代功能机一样，掌握新的核心技术、新的供应链、成本最优、效率最高的国产品牌将脱颖而出，进而势不可挡地重塑这一市场的价值格局。
（作者：夏旭田 编辑：李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