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发固收:细数历次货币政策拐点的信号

来源:金融界

回顾2012、2016和2020年三轮货币政策边际收敛,可以发现无一例外,都是在新增社融同比持续正增、宽信用效果显现后,货币政策转向。不过达成宽信用的途径存在差别,2012年非标增长较多,2016年居民中长期贷款增长较多,而2022年企业融资增长较多。

与经济的恢复相比,社融的扩张显得更为关键。这三轮货币政策收敛之前,地产销售和基建投资都出现改善,不过从经济数据改善到货币政策转向的时间存在差别,较难把握。尤其是2020年以来,货币政策微调的速度加快,社融1-2个月的明显扩张,都可能带来货币政策的边际收紧变化。

除了宽信用,还有两个方面的重要信号,往往早于货币政策明确表态:一是监管对防风险、资金空转等方面的表述。当货币政策脱离了传统的增长与通胀目标,就可能在当时环境之下变得难以理解,这时候需要格外关注监管层对于金融风险的表态。

二是银行间资金利率趋于上行。资金利率R001和R007的中枢与波动,都需要关注,如果出现一段时间中枢明显抬升之后居高不下,并且资金波动加大,也需要警惕,谨慎为优选。

展望2月利率走势,重点关注1月社融数据与资金利率,货币政策月内转向收紧的概率较小,利率上行风险可控。去年11-12月社融同比增速反弹主要受到政府债支撑,并非源自货币政策推动。2月中旬发布的1月社融数据是否出现,剔除政府债发行之外的较大幅度同比增长。即使1月新增社融同比多增,其同比改善的持续性也有待进一步观察。因而当前仍处于货币宽松的较早阶段,宽信用效果尚未显现,货币政策立即转向收紧的概率较小,利率上行风险可控。

核心假设风险。政策出现超预期调整。

2022年1月,收益率曲线整体下移。不过随着收益率不断走低,市场担心随之而来的利率反转。从历史来看,每一轮利率牛市的拐点,大多由货币政策边际变化触发。因而本文回顾了历史上三轮(2020年、2016-2017年、2020年)货币政策由松转紧的过程,试图捕捉货币政策变化的信号,以帮助投资者更好识别利率拐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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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疫情后经济恢复,货币政策回归常态

2020年3月中旬-5月中旬,受货币宽松及宽松加码预期影响,银行间隔夜利率多位于1%左右甚至1%以下,期间R001平均值仅1.11%。

2020年二季度,中国经济从新冠疫情中快速恢复,是货币政策边际收敛的前提。2020年3月开始,新增社融同比明显多增,3-5月新增社融同比增量合计5.1万亿元,平均每个月同比多增1.7万亿元,宽信用效果显现。其中3-5月企业中长期贷款同比多增8575亿元。

二季度疫情影响逐步消退,在央行宽信用政策的支持下,基建、地产和汽车三个链条快速修复。2020年4月工业增加值同比增速转正,达到3.9%,5月地产销售、地产投资、基建投资当月同比增速已经基本恢复至正增长,甚至达到或超过疫情前的水平。这期间,生产恢复领先于需求恢复,因而PPI环比在6月才转正,晚于生产端数据的改善。而海外疫情仍在升温,主要经济体经济重启进程仍受疫情影响,经济恢复进程落后于中国。

2020年5月货币政策转为收敛,具体可以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2020年5月下旬到6月上旬,资金投放不及预期,隔夜利率从低于1%的水平迅速升至2%附近。2020年5月22日政府工作报告中明确提到“加强监管,防止资金‘空转’套利”。5月末恰逢地方债发行高峰,25-29日发行地方债7701亿元,央行未投放中长期流动性,而是投放期限较短的7天逆回购,且在逆回购到期后进行缩量续作,使得5月下旬到6月上旬银行间利率快速向逆回购利率收敛,隔夜利率从5月中旬低于1%的水平迅速反弹到5月末的2%以上。

第二阶段,2020年6月到7月,央行官员表态货币政策边际收敛。进入2020年6月,央行官员对货币政策回归常态的表述进入市场视野。6月18日,央行行长易纲在陆家嘴论坛上提到,“疫情应对期间的金融支持政策具有阶段性,……要关注政策的‘后遗症’,总量要适度,并提前考虑政策工具的适时退出”。6月28日,学者余初心发表《正确认识应对非常事件的货币政策》,指出“积极防范金融风险并提前考虑政策工具适时退出,其目的是为经济金融长期持续稳定健康运行夯实基础”。7月10日,上半年金融统计数据新闻发布会上,货币政策司副司长郭凯表示“要认识到利率适当下行并不是利率越低越好,利率过低也是不利的,利率如果严重低于和潜在经济增长率相适应的水平,就会产生套利的问题,产生资源错配的问题……所以利率适当下行但也不能过低”。

第三阶段,2020年7月30日政治局会议指出货币政策要更加灵活适度、精准导向。2020年7月30日政治局会议中的货币政策表述,加入“精准导向”的表述,进一步强调政策结构性,以及“保持货币供应量和社会融资规模合理增长”,和重新强调对制造业融资的支持,反映出疫情之后,随着经济恢复正增长,货币政策也在回归常态。8月6日央行二季度货币政策执行报告,对政治局会议的货币政策表态进行了进一步阐释,其中专栏四“怎样看待全球低利率”分析了利率过低带来的负面影响。

2020年货币政策从疫情期间的宽松中回归常态,5-6月出现转向信号,7月确认转向。具体来看,2020年货币政策收敛的信号包括:一是3月开始新增社融同比大幅改善,4-5月经济数据改善;二是5月下旬,银行间资金利率上行,从1%以下回到了2%左右的水平;三是6月中下旬监管层表态货币政策适时退出,并且提到个别金融领域出现杠杆率回升和资金空转现象,确认了货币政策回归常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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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2017:经济复苏,金融去杠杆

2016-2017年中国经济与全球经济周期共振上行,从两条线索分析:一是供给侧改革+棚改+基建重大工程包,推动中国经济反弹。供给端,2015年底的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提出,要更加注重供给侧结构性改革,针对过剩产能行业的去产能在2016年得到有效推进。落后产能退出、供给收缩支撑钢铁、煤炭等大宗商品价格上涨。

需求端,一方面是棚改,2015-2017年推出1800万套棚改,实际开工1816万套。央行推出PSL进行定向支持,货币化安置比例快速提升,不仅消化地产库存,对地产销售、投资的拉动作用也逐渐显现。2016年各月地产销售累计同比增速均大于20%,明显高于2015年的个位数增速。2016年8-11月新增社融同比多增合计18397亿元,新增贷款同比多增合计5325亿元,其中居民中长期贷款同比多增合计达到10223亿元,可见宽信用更多表现为地产相关信贷的扩张。另一方面,2014年9月开始,发改委陆续推出13大类重大工程包,银监会和发改委于2015年8月21日发布《关于银行业支持重点领域重大工程建设的指导意见》,要求政策银行和商业银行对重大项目进行支持,这也推升了2015-2016年的基建投资。

供给端收紧上中游过剩供给,而需求端又有地产投资和基建投资的支撑,使得2016-2017年中国经济出现趋势上行,2016年三季度不变价GDP同比企稳于6.7%(初值),四季度反弹至6.8%,2017年一二季度进一步攀升至6.9%。年度数据方面,2017年不变价GDP同比6.9%,较2016年GDP同比反弹0.2个百分点,是自2010年以来首次出现年度GDP同比增速反弹。现价GDP反弹幅度相对更大,2017年中国的现价GDP同比反弹至11.5%,较2016年的8.4%反弹3.1个百分点。

二是2016年底全球经济复苏,欧美制造业-全球贸易进入上行周期,全球复苏共振。自2016年9月开始,欧元区Markit制造业PMI和美国ISM制造业PMI出现趋势上行态势,进入2017年初,两者均升至55以上,并分别持续至2018年5月、2018年11月(美国制造业PMI2017年4-5月分别为54.8和54.9,略低于55)。欧美等发达经济体制造业反弹,背后是全球复苏带动的全球制造业-贸易链条进入上行周期。从表征全球贸易的韩国出口同比增速来看,2016年11月转正,2017年1月至9月同比增速攀升至10%以上,2017年全年平均增速达到16.0%,相比2012年3月-2016年10月平均同比增速-2.6%出现明显反弹。

在这种全球复苏的背景下,中国与美国的货币政策存在一定程度上的国际协调,表现为中国央行在2017年3月、12月和2018年3月跟随美联储加息上调MLF和逆回购利率。但央行货币政策的边际变化,要早于2017年3月。具体来看,2016-2017年货币政策收敛过程可以分为两个阶段。

第一阶段,央行重启14天和28天逆回购,抬升银行间利率中枢和波动率。2016年8月24日,央行时隔6个月重启14天逆回购;2016年9月13日,央行重启28天逆回购。而在此之前的2016年2至8月,央行投放以7天逆回购为主,且银行间利率较为平稳。2016年8-9月,央行通过重启14天和28天逆回购等操作,不仅拉长期限抬升了银行间利率中枢,而且适当缩减资金供给,提高了银行间利率的波动率,跨月、跨季和税期等时点资金利率上行明显。这在一定程度上起到了债市降杠杆的作用。

第二阶段,货币政策确认转向中性,央行调高MLF和逆回购利率。2016年12月16日,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对货币政策的定调为“货币政策要保持稳健中性……调节好货币闸门”,而此前的表述则没有提及中性和闸门。随后的2017年1月24日,央行上调MLF利率10bp,2月3日逆回购利率也相应上调10bp。而不久之后,2017年3月16日,在美联储加息25bp后,MLF和逆回购利率再度上调10bp。

这一阶段资金面随着货币政策的收敛而继续收紧,尤其是中长期资金相对缺乏,使得同业存单发行利率大幅上升。以3个月期同业存单为例,2016年3至10月,发行利率平均值为2.92%;而2016年12月到2017年6月,发行利率攀升至4.54%,较之前上行161bp。这种幅度的上行,明显大于逆回购和MLF利率上调的20bp,投放资金减少、金融监管收紧可能起到了更大的作用。

?2016年货币政策从宽松到中性偏紧,8-9月出现转向信号,12月确认转向。回顾2016年货币政策收敛的信号:一是8-9月央行重启14天和28天逆回购;二是9月和10月下旬,银行间资金利率中枢上行,波动加大;三是8-11月新增社融持续高于2015年同期,居民中长期贷款增长较多;7-10月PPI环比持续改善,9月PPI同比转正,结束了连续54个月的工业品通缩周期。此外,工业增加值同比增速、核心CPI同比、制造业PMI等指标在2016年下半年也处于边际改善过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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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社融数据明显改善后,货币没有继续宽松

2012年上半年,资金利率波动幅度较大,不过整体呈现逐步走低的趋势。2月18日,央行宣布降低准备金率0.5个百分点,不过降准之后资金利率反而上行。第二次降准发生在5月12日,公布4月经济数据之后,4月工业增加值同比增速从11.9%大幅回落到9.3%。本次降准带来了资金利率的快速下行,并于6月初达到了年内资金利率的低点。

随后的两次降息,并没有带动资金利率进一步下行。央行于2012年6月7日宣布降低存贷款基准利率0.25个百分点。降息消息落地之后,资金利率不降反升。6月中旬公布的5月工业增加值同比增速虽然从9.3%回升至9.6%,但是7月5日央行再次宣布降息,存款基准利率降0.25%,贷款基准利率降0.31%。本次降息带动资金利率小幅下行,之后走平。

6月降息之后,社融开始回升,同比大幅正增长,而新增人民币贷款同比并没有明显增长。也就是说,社融的增长更多受人民币贷款之外的非标品种带动。这也为2013年的“钱荒”埋下了“种子”。即货币政策在增长与通胀之外,兼顾了其他目标。

6月社融数据明显回升,8月工业增加值同比虽然继续下行,但是资金利率没有继续向下,同时货币政策也没有进一步降准降息。经济数据直至9月开始逐步好转。而债市收益率在社融数据明显回升之后,就一路上行了。

央行投放资金方式变化,上半年降准+正回购,下半年转向投放逆回购,使得资金利率难再下。2011年四季度,外汇占款环比转向负增长,2012年全年仅增长4946亿元,大幅低于2011年的2.8万亿元。在这种背景下,2012年上半年央行两次降准,搭配正回购调控流动性。而6月25日之后央行未再进行正回购操作,而是开始频繁投放逆回购。这种资金投放方式的变化,使得金融机构对逆回购这种短期资金的依赖度上升,可能是2012下半年银行间资金面难再下行的重要影响因素。

并且值得注意的是,7月5日宣布再次降息之后的7月19日,7天逆回购利率上调5bp至3.35%,也成为货币政策难再宽松的一个重要信号。

2012年货币政策从宽松过渡到中性,7月降息之后宽松未再加码,资金利率并没有出现真正的上升,不过债市收益率却从7月开始一路上行。回顾2012年,值得关注的信号包括:一是6月开始新增社融同比持续正增长,持续至年底,其中9-12月非标贡献较多;二是地产和基建增速明显反弹,其中地产销售同比增速从年初的-14%逐步反弹,6月加速,到11-12月转为正增长,基建投资同比增速从3月的1.8%,6月反弹至8.3%,到8月反弹至10%以上,并维持两位数增长到年底;三是6月25日开始,央行转向逆回购投放为主,并且在7月中下旬调高了逆回购利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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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结

回顾2012、2016和2020年三轮货币政策边际收敛,可以发现,无一例外都是在新增社融同比持续正增、宽信用效果显现后,货币政策转向。不过达成宽信用的途径存在差别,2012年非标增长较多,2016年居民中长期贷款增长较多,而2022年企业融资增长较多。

与经济的恢复相比,社融的扩张显得更为关键。这三轮货币政策收敛之前,地产销售和基建投资都出现改善,不过从经济数据改善到货币政策转向的时间存在差别,较难把握。尤其是2020年以来,货币政策微调的速度加快,社融1-2个月的明显扩张,都可能带来货币政策的边际收紧变化。

除了宽信用,还有两个方面的重要信号,往往早于货币政策明确表态:一是监管对防风险、资金空转等方面的表述。当货币政策脱离了传统的增长与通胀目标,就可能在当时环境之下变得难以理解,这时候需要格外关注监管层对于金融风险的表态。

二是银行间资金利率趋于上行。资金利率R001和R007的中枢与波动,都需要关注,如果出现一段时间中枢明显抬升之后居高不下,并且资金波动加大,也需要警惕,谨慎为优选。

展望2月利率走势,重点关注1月社融数据与资金利率,货币政策月内转向收紧的概率较小,利率上行风险可控。去年11-12月社融同比增速反弹主要受到政府债支撑,并非源自货币政策推动。2月中旬发布的1月社融数据是否出现剔除政府债发行之外的较大幅度同比增长。即使1月新增社融同比多增,其同比改善的持续性也有待进一步观察。因而当前仍处于货币宽松的较早阶段,宽信用效果尚未显现,货币政策立即转向收紧的概率较小,利率上行风险可控。

风险提示:

政策出现超预期调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