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完元宵节，人到中年的王友国(化名)就要从浙江省金华市北上杭州重新找合适的工作了。
王友国是一名青年汽车集团的老员工，已追随公司董事局主席、总裁庞青年南征北战多年。2021年1月中旬，王友国连同公司1000余名员工统一收到了解约通知书，在3天之内办完了离职手续。
近日，青年汽车集团旗下的主要造车实体——金华青年汽车制造有限公司(以下简称“金华青年汽车”)临时管理人发布《金华青年汽车破产清算案债权申报说明》，正式对外宣告公司已进入破产清算程序。
据王友国介绍，员工在春节前已经全部解除了劳动合同，政府承担兑现了拖欠的员工工资和社保等费用，从3月份开始，将按照《劳动法》等的规定向还没有找到工作的员工每月发放1440元失业保险金。
2月25日，金华市经济技术开发区一位不愿具名的工作人员在接受《中国经营报》记者采访时表示，目前管委会已经向金华青年汽车派驻了工作小组，协助管理人团队做好公司有形、无形资产的维护、管理，以盘活生产车间、设备及造车资质等优质资产，同时也在对接一些国内大型的汽车制造企业进行接触、洽谈。
不过，记者多次拨打庞青年手机，已处于关机状态，青年汽车集团官网对外公布的电话也为空号。
曲终人散
在河南南阳遭遇“只加水就能行驶”的“水氢车闹剧”滑铁卢后，庞青年和青年汽车集团的造车剧本已经很难继续上演。
根据金华青年汽车临时管理人发布的《金华青年汽车破产清算案债权申报说明》，2月7日，金华市中级人民法院作出(2021)浙07破申1号民事裁定书，依法受理了金华市创捷电子有限公司、金华市乐慧博机电有限公司对金华青年汽车的破产清算申请，并于同日作出(2021)浙07破申4号决定书，指定浙江六和律师事务所、浙江金元律师事务所、金华安泰会计师事务所有限责任公司担任金华青年汽车破产临时管理人。
金华市中级人民法院2月8日发布的《人民法院公告》显示，金华青年汽车的债权人应当在3月22日前向破产管理人申报债权。
对于债权申报进展和具体的数据等问题，金华青年汽车临时管理人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表示，法院受理公司破产清算案后相关工作还在开展中，具体情况目前不方便透露，债权申报数据等会在债权人会议上向广大债权人公布。
事实上，早在2020年10月份，金华青年汽车所在的金华经济技术开发区管委会就根据公司申请，已启动了预重整工作。10月16日，金华市中级人民法院作出(2020)浙07民诉前调1号通知书，已对金华青年汽车预重整工作诉前纠纷多元化解进行了登记，并指定预重整管理人。法院于10月21日向金华青年汽车送达了登记通知书。
据了解，金华青年汽车临时管理人已于2021年1月15日以线上的形式召开债权人会议。与此同时，临时管理人与公司约1500名员工统一解除了劳动合同，金华经济技术开发区管委会协同兑现了拖欠的员工工资和社保等。
王友国告诉记者，之前拖欠的工资已全部补发到位，也承诺补缴了已经拖欠六七年的养老保险等。
金华市经济技术开发区上述不愿具名的工作人员也表示，管理人正筛选金华青年汽车原有的高管团队和中坚技术力量，再重新签订新的合同，力争保留下公司全产业链的技术骨干，使公司具备随时恢复生产的能力，同时协助管理人组织对接一些订单，力争让生产线能够正常运转、使用。
“骨干力量还在逐步梳理中，大概会留下300人左右，有些也可能会流失，现在还不确定会不会留下来。”该工作人员告诉记者。
偏离轨道
目前，青年汽车集团官网因长期无人维护已处于半瘫痪状态，部分内容已“乱码”。
不过，在“董事长风采”一栏，庞青年连同他所获的“全国创新能手”“中国经营管理大师”和“十大风云浙商人物”等荣誉称号还在昭示了其风光的过往。
官网资料显示，青年汽车集团下设商用车集团、乘用车集团和汽车部件集团三大集团，生产德国NEOPLAN豪华大客车、德国MAN豪华重型卡车、荷兰世爵奢侈豪华轿车、英国莲花轿车、汽车零部件。目前集团拥有员工8000余人，其中研发人员1000多人，外国专家100余人。
庞青年，1958年出生于浙江省天台县的一个农民家庭。很有经商头脑的庞青年在21岁时创办了一家胶带厂，赚到了人生中的第一桶金。
1986年，庞青年投资26万元创办了浙江省磐安橡胶厂，成为了凤凰、永久等自行车厂家的供应商，并且在四年后成为了行业第一。1993年，年仅35岁的庞青年成立浙江杭通集团并出任董事长；1995年，庞青年与北京北方车辆制造厂合资，成立了金华北方福来车辆有限公司，准备生产高档豪华大客车；1999年，庞青年斥资900万元收购了金华北方福来车辆有限公司的剩余股份，并将公司更名为金华青年汽车。
此后，庞青年先后与德国NEOPLAN、德国MAN和英国莲花等合作生产客车、卡车和乘用车，由此奠定了青年汽车集团早期的地位。
记者梳理发现，目前庞青年和整个青年汽车集团已处于风雨飘摇中。根据杭州市萧山区人民法院2019年11月15日公告，裁定终结杭州青年汽车有限公司破产程序，正式宣告破产。
此外，在2019年南阳“水氢车闹剧”后，海宁市资产经营公司曾以青年汽车集团未能清偿到期债务，明确缺乏清偿能力为由，向法院申请青年汽车集团破产清算，但该申请最终被金华市中级人民法院驳回。法院给出的理由是：青年汽车集团资产大于负债，且具备较高的营运价值，2018年期末资产15.83亿元，负债7.35亿元，资产超过负债不具备法律规定的破产条件。
“说实在的，金华市和开发区对青年汽车集团寄予了莫大希望和鼓舞，但庞青年自己不争气，逐步偏离了经营实业的初心和轨道，最后变成到处圈地找投资，最终导致了个人信用和业界口碑逐步丧失。”王友国告诉记者。
“‘水氢车闹剧’发生后，我就知道庞青年很难再继续造车梦了，水氢车技术完全是扯虎皮、拉大旗、说大话。”王友国表示，特别是对于一些地方政府来说，都开始迅速切割和庞青年、青年汽车集团的关系，再想通过招商引资的方式与地方政府寻求合作已经不太可能了。
帮扶善后
天眼查信息显示，金华青年汽车注册资本2.1亿元，青年汽车集团持有公司84.01%的股份，光大金控(天津)创业投资有限公司持股11%，为公司第二大股东。截至2月25日，公司相关司法风险高达2029项，先后2次被列为被执行人，76次被列为失信被执行人。庞青年及金华青年汽车也先后被出具限制消费令147次。
记者梳理发现，除此次被裁定破产清算外，金华青年汽车曾被常州长江玻璃有限公司、宁波瑞拓投资合伙企业(有限合伙)、上海睿卉资产管理有限公司和常州天马集团有限公司等4家公司7次提起破产重整，但均被法院驳回。
例如，常州长江玻璃有限公司曾于2019年10月以金华青年汽车不能清偿到期债务，明显缺乏清偿能力为由向法院申请金华青年汽车破产清算，但先后被金华市中级人民法院和浙江省高级人民法院驳回。
彼时，金华青年汽车方面表示，公司虽然资金面临压力，但不构成法律规定的破产清算条件。公司2018年末资产35.49亿元，负债31.45亿元，资产超过负债，具有一定清偿能力。同时，青年汽车集团准备启动重组，重组计划提出的解决方法和步骤切实可行，如进入破产程序将导致重组失败，不利于维护其他债权人利益。
在金华市中级人民法院和浙江省高级人民法院看来，青年汽车集团系列企业的部分核心资源具备营运价值，金华青年汽车存在通过自行协商、政府帮扶、引入投资等方式清偿债务的可能。“地方政府正在积极推动对金华青年汽车及其关联企业的帮扶工作，债权人可以充分运用政府协调、组织的帮扶机制，解决青年系企业的债务清偿问题。”2020年4月2日，浙江省高级人民法院在裁定书中表示。
据了解，2019年1月5日，金华经济技术开发区管委会与如皋经济技术开发区管委会曾签订《化解青年汽车债务危机和推进青年汽车重组专题会议纪要》，两地政府携手推进青年汽车集团的重组工作。
金华市经济技术开发区一位工作人员告诉记者，金华经济技术开发区管委会经济发展局此前就成立了青年汽车集团帮扶工作专班，将青年汽车集团及旗下多家公司列入帮扶对象。根据金华经济技术开发区管委会经济发展局数据，辖区内的青年汽车金华基地2018年总产值仅为9800万元。
“青年汽车集团由于受到企业盲目扩张和经营管理不善、国家汽车产业政策调整、宏观经济下行等多方因素影响，企业生产经营困难，难以通过生产单一产品解决债务危机。”上述青年汽车集团帮扶工作专班负责人表示。
